沒什麼好在意，不過一切歸零
「曦，你在跟我開玩笑嗎？」我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語出驚人的少年。
冉琉曦，和我同為世家大族的嫡系少爺，是我的青梅竹馬。
「楓，你覺得我像是在開玩笑？」雖然一張妖孽的臉依舊笑得像狐狸，但清澈的黑色眸子卻淡淡地透著認真，像是篤定我、不，不是像是，是絕對篤定我會幫他完成他的計畫。
我抿著唇，心裡很清楚曦為什麼要這麼做，我相信他也知道這事做下去的後果，不然他不會輕易的說出來。
我，墨羽楓，是一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小孩，家族裡唯一的嫡系少爺，從小就備受長輩們的疼愛，幾乎要什麼有什麼，就算犯了多大的錯誤也不會被罵，雖然我從沒幹過那種事就是了。
而曦和我不一樣，他娘雖然是他爹的正妻，但在府裡並不受寵，累的他爹的幾房小妾的庶子庶女們個個都爬到他頭上作威作福，若是沒有認我這個同樣是世家，但從小受寵至極的傢伙當朋友，他的日子恐怕會更不好過。
「發生什麼事了？」他每次來找我幫忙都一定是家裡的事，我也幾乎不會拒絕，正如我被別人欺負時他都一定會護著我一樣。
但這次實在太過胡鬧了，不弄清楚我是絕對不會幫忙的。
這些年他憑著超越常人的努力及自身的實力讓我們兩個在皇上的面前佔有一席之地，照理說他在家裡的地位也應該要水脹船高才對，怎麼……
「我不說你就不會幫我是吧？」他咬著牙擠出了這一句。
我靜靜的看著他、默認，這畢竟關係到很多事情。
「罷了，你也有自己的考量。」他有些沉痛的閉了閉眼，盡量保持著平靜地說道，「我娘死了。」
「什麼？！伯母她……」我震驚。怎麼會……
曦一直沒有離開冉家無非就是為了他娘親，他對他娘親的在意程度我從這些年他對冉家的隱忍就可以看出來，會來找我幫忙多半也是為了他娘親。
我很清楚他一生中在意的人只有兩個，我和他娘親，而現在……他生活上的寄託沒了……
我太了解他是怎樣的人，他隱忍不代表他溫和、不會凶狠，相反的、而是會在暗中醞釀屬於自己的力量，尋找適當的時機進行巨大的反撲。
我輕嘆，這些人這下真的踩到曦的底線了，事情衝著他來他都可以無所謂，但要是動到他在意的人的話，就絕對是會讓人後悔生在這個世上的。
只是、明知道他……那些人怎麼還敢……想到這，我不禁一楞。
「那賤人的女兒是皇上新進的寵妃，目前在後宮的地位僅次於皇后。」曦面若冰霜的說道，「而且這是臣子的家務事，皇上不會插手的。」
他一說我就明白了，那賤人指的是他父親的小妾，會大膽的害他娘親是因為曦的地位提高連帶的他娘親的地位提高會危害到她，所以先下手為強的把人害了，反正她有一個受皇上聖寵的女兒當靠山，就是有人想動她也得先墊量一下。
「你不會不捨麼？你和你娘親的回憶？還有……我？」我垂下眼簾。
知道自己不可能再阻止他，我心中還是一陣難過，這件事一旦做了曦就必須走，連最簡單的朋友都做不成了。
「沒什麼好在意的，不過是一切歸零而已。」他反倒看得很開，不過他也知道我在擔心什麼，認真的看著我承諾道，「等我十年，十年後我必然回來找你，到時候我們還會是朋友。」
「這麼多年來你決定好的事我哪有反駁的餘地？」我苦笑，「只是以後這上京城有欺負我卻沒人幫我討公道了。」
「呵。」他露出今天的一個真心的笑容，「楓，你真的......那麼弱嗎？比我還得皇上歡心的史上最年輕的少年右丞相？」
「是不弱，只不過以後沒人幫我掩飾這點了。」我也笑了，「給我三天的時間準備吧，十幾年的老朋友要離開，我說什麼也要幫你準備份大禮，三天後記得上朝就是了。」
「好。只不過那件事做下去了之後我只剩下和你的約定了。」他並不在意我的禮物，有些嘆道，「要不是有你，我早就和那些人同歸於盡了，楓、這輩子有你出現在我生命裡真好。」
「你我兄弟一場，做的到的事我一定會幫的。」我給了他一個大擁抱，「三天後除了記得照常上朝之外，我答應你的事安排在戌時，做完馬上離京知道嗎？」
「還是你想的周到。」他輕笑，「楓、謝謝你。」
「你要保重喔。」說完這句，我兩相對無言整晚，靜靜地享受分別前的相處時光、以及暴風雨前的寧靜。
我利用了三天的時間整理出一份足以扳倒那幫人的證據，並在朝堂上彈劾他們，趁他們還未平息風波之前讓曦去實行他的計畫。
聽到下屬來報冉氏本家和分家以及其下的所有產業在一夕之間全數被毀、冉氏嫡長子下落不明時，我淡然一笑，執起酒杯向他離去的方向敬了敬，然後一飲而盡。
冉琉曦，一切歸零、重新開始，這一杯、我敬你，十年、我等你。
十年的時光轉瞬即逝。
我坐在右丞相府的書房裡批閱著奏章。
一名小廝突然來報，「墨大人，吾楓閣閣主前來拜訪。」
我微微皺眉。
吾楓閣，將近十年前在鄰國崛起，近四、五年前發展到我國來，雖然說表面上做的只是生意，但私底下卻是一張強大的情報網。
聽說這吾楓閣閣主是白手起家的，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成了最神秘的一號人物，最近正想抽空過去拜訪，沒想到對方先過來了。
皇上一直很放心我去做所有重要的事情，因為他知道我對於他屁股底下那張龍椅半點興趣都無，會一直手握重權坐在右丞相的位子上只有一個原因──這位子是曦幫我爭來的，我說什麼都要在他回來之前守住它。
對於小廝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一道身影步入我的書房，伴隨著一道熟悉的聲音語帶笑意，「想見你一面還真難哪，少年右丞相大人。」
我一楞，會這樣叫我的人只有一個人。
「在下吾楓閣閣主、冉琉曦，見過右丞相大人。」我抬起頭，十年的時光讓原本少年的他長成了一名沉穩內斂的青年，在他臉上我看見了熟悉的妖嬈欠扁的狐狸笑。
他走上前抱住我，千言萬語只化成了一句話，「楓，我回來了。」
是啊，他回來了，遵守著約定回來了。
真正做到他所說的，沒什麼好在意的、不過一切歸零而已。
-2017/05/01- 17:10唯初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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